紫霄宫朝拜殿壁画，描绘了张三丰根据喜鹊和蛇嬉斗的场景，开创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武当武术的传说故事。
位于湖北省十堰市境内的武当山是中国著名的道教圣地，武当山古建筑群主要是道教宫观，以规模宏大、气势雄伟著称于世，1994年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武当山古建筑群始建于明初永乐年间（1403-1424），作为明代的“皇室家庙”，这些古老的宫观都极为注重在各个环节的打磨雕琢，尤其是对于大型壁画的勾勒描摹最为突出。而不同宫观中浓墨重彩、富丽华贵的道教壁画，成为武当山古建筑群装饰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武当山道教宫观壁画主要为明清时期绘制。据道教典籍记载，真武大帝（玄天上帝）于武当山修道42年，功成飞升，因此武当山供奉真武大帝，而壁画的内容主要以收入《道藏》中的《玄天上帝启圣录》所记载的真武大帝修道成真的故事为主题，形成篇幅长短不同的《真武修真图》系列。例如，始建于元代、扩建于明代的南岩宫两仪殿，有4幅玄帝修真图；重建于清咸丰三年（1852）的磨针井（又名“纯阳宫”）的清代所绘的《真武修真图》为8幅，篇幅相对简短。建于明永十七年（1419）的净乐宫（现已迁建）在原真官殿内有明代绘制的壁画10余幅，每幅都包含数个主题，其《玄帝修真图》有24幅，完整描绘了玄帝由先天始气化生，托胎于净乐国善胜皇后，一直到玉京校功，成为玄天上帝的故事；始建于明代、重修于清康熙年间的复真观的壁画则有40幅之多。（《武当山志》）这些壁画绘制时间和风格各不相同，或长或短，但是内容都是一致的，体现了武当山作为真武大帝修行道场的特色。“孝道”思想是武当山道教宫观壁画的一项重要内容。《道藏》收有《玄天上帝说报父母恩重经》，经中记载玄天上帝（真武大帝）演说父母生养儿女之艰难，劝导世人应修行报答父母重恩。（胡孚琛主编：《中华道教大辞典》）因此这也成为壁画表现的主题。建于明永乐十一年（1413）的紫霄宫十方堂神龛壁上，就绘制了反映孝道思想的《二十四孝图》。武当山道教宫观壁画还包含很多富有民间色彩的内容。例如，明代张三丰曾在武当山修道，民间传说他在此创内家拳，因此被尊为武当武术的祖师，紫霄宫朝拜殿就有壁画，描绘了张三丰根据喜鹊和蛇嬉斗的场景，开创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武当武术的传说故事；建于明永乐十年（1412）的元和观后殿内有明代绘制的山水人物壁画，梁枋上还有绘制于晚清、表现“均州八景”等内容的小幅壁画。在表现形式上，进一步平浅化和程式化，主要采用连环画的形式加以展现。例如，上述各种篇幅不一的《真武修真图》都是采取连环画的形式，即使是简短的内容，也在一个画面中表现连续的两三个主题。连环画的构图形式使画面更通俗易懂，很容易为大众接受，实际上，当时对于各种民间小说的图画表现也都是采取这种形式，体现了世俗化、民间化的特点。在内容上，壁画题材多样，内涵丰富多彩。不但有武当山道教文化的内容，而且包含传统伦理道德、民间信仰、传说故事、文化风尚等各种传统文化元素。值得注意的是，壁画中描绘了很多反映中国传统吉庆文化的内容。例如，紫霄宫朝拜殿有“八仙过海”壁画，复真观除主殿内的壁画外，还有各种龙凤、松鹤、花蝶等花鸟壁画，以及海天、山水、云树等风景壁画。这些壁画的装饰意味更加浓厚，内容也具有丰富的吉祥寓意，体现了民间的审美意趣和祈求美好生活的内涵。在艺术上，壁画主要分为工笔重彩和水墨绘画两类，绝大多数为彩绘画。这些彩色壁画大多采用传统的“重彩设色”的技法，敷色艳丽、鲜艳夺目，花红柳绿、色彩斑斓；画风清新自然，线条古拙，无雕饰造作之痕；在人物刻画上，形象神态、服饰衣冠讲究细致入微，造型生动，神态栩栩如生；画面人物安排聚散有致、前后呼应；题材新颖，衣着、场景等各个方面都体现浓郁的百姓生活气息，与传统的宗教壁画风格不同。尤其是晚清时期的壁画，深受年画等民间艺术的影响，生活气息更加浓郁。例如，磨针井的壁画线条古朴高雅，山水云树有致，具有浓厚的地方民间画风意味，堪称晚清民间绘画的杰作。自明代中叶以来，尤其是清代之后，壁画与建筑的结合更为紧密，成为建筑装饰的一个组成部分，大型壁画较为少见，画师也主要为民间艺人。而壁画艺术也因为走向民间而更加受到大众的喜爱，成为影响广泛的民间文化。不但在壁画内容上，而且在艺术呈现上也更加世俗化、民间化，更多地表达了世俗社会普遍的审美情趣、价值取向、道德风尚，体现了民间社会的生活趣味及精神世界。正因为此，壁画才在后来的历史中广为流传并得到持续的发展。武当山道教宫观壁画生动反映了壁画艺术发展的这种时代变化。一方面，武当山道教宫观壁画延续了自汉代以来壁画“成教化，助人伦”的传统，各种壁画表现浅显易懂，对于大众而言，是用图像的方式直观展现了传统文化、传说故事、传统观念的内容，因此这些壁画既承担了传递道教文化的责任，同时也传递了包含儒家思想在内的中华传统文化的风尚，从而实现传统的教化功能，这也是壁画除装饰之外的独特价值。另一方面，武当山道教宫观壁画以其鲜明的个性，在形式上与独树一帜，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成为有别于敦煌等古代壁画的民间壁画，这种广大民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对于民间社会的影响力无疑更为巨大和广泛。壁画作为建筑的附属部分，其装饰功能使其成为环境艺术的重要方面，从而与建筑形成相得益彰的关系。壁画相对于其他不可移动文物来说更加脆弱，随着我国的文物保护事业的飞速发展，文物管理部门制定了数种壁画保护相关的行业标准与国家标准，文物的保护修复已从传统的工匠式修复过渡到科学保护，并逐步形成整体系列的制度和措施。不过，现今对于民间壁画的保护尚有欠缺。而武当山道教宫观壁画保存情况不容乐观。由于武当山气候潮湿，有的宫观壁画剥落严重，有的宫观壁画修缮复原不好，亟待社会各方面加强保护、传承的力度，采取更有力措施，对现存的壁画进行相关的修缮复原和传承保护，使这一传统的文化瑰宝得以传承延续。本文原载于《中国宗教》杂志2024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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